在整个亚洲，还有许多其它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出门戴上了医用口罩。老老少少，鼻子和嘴巴上都盖着块方纱。

在中国，这一习惯始于2003年。当时由于SARS肆虐，卫生部门建议人们出门戴上口罩。而今天，许多中国人平常都会戴着各种材质和款式的口罩，来降低感冒或感染流感的风险——我们，当然也是出于这一目的戴上了口罩。

但口罩的风行，还有另一个原因——空气污染。虽然衣服能隔绝大部分灰尘、花粉和沙尘，但无法阻挡细微颗粒进入肺部、动脉和静脉，它们包括直径小于2.5微米的颗粒物（PM_2.5）和超细颗粒（直径小于0.1 微米），以及汽车和工业排放的有毒蒸汽。每年，全世界与PM_2.5相关的死亡人数超过400万。

人们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污浊空气所带来的健康风险众所周知，社交网站上到处有人们在雾霾天戴口罩的照片。然而，世界卫生组织（WHO）、美国心脏协会和欧洲心脏病学会等公共卫生机构均未建议使用口罩或便携式净化器来阻挡空气污染。

医用口罩对抗空气污染有多大效果，或者人们是如何使用它的，相关临床研究非常少。我们很难预测空气污染对个人的风险，因为人们的暴露情况和健康状况各不相同。我们担心，戴口罩甚至会让问题更严重。戴口罩会使人们陷入错误的安全感中，从而在户外待更长时间。

相比之下，在污浊环境中工作的人需要使用什么样的专业呼吸器有明确标准，包括建筑工人、道路工人和交警。这些呼吸器经过认证可用于特定场合，包括防毒面具和其他限制粉尘吸入的装置。但没有适合日常使用的。

政府和科学家应对公众和卫生工作人员进行普及教育，告知如何正确防范空气污染的危害。研究人员需要研究特定情况下什么保护措施是有效的。不过，唯一的长期解决方案是：净化空气。在那之前，应牢记：空气污染指数高的时候，尽量待在室内。

医务人员和病人会戴一次性口罩，以减少感染或传播飞沫传播型疾病的可能性。出于同样的原因，一些人也会戴口罩防止打喷嚏或咳嗽的时候传播病菌。

一般来说，医用口罩由三层密合棉或类似材料制成，可以捕捉呼吸时携带细菌和病毒的飞沫。这些飞沫通常是花粉粒或尘点大小（从几微米到约100微米）。但对于空气中的细小颗粒和有毒气体（例如二氧化氮、臭氧和挥发性有机物），医用口罩——即便是最优质的织物口罩，都无法提供保护。

为了完全覆盖鼻子和下巴，好的口罩同样有褶皱。它们比普通口罩更贴合脸型，但也不能完全贴合，例如有胡须的时候。医生经过了培训，能够正确佩戴口罩¹，然而公众没有。空气和污染物会通过口罩和脸部之间的缝隙，进入鼻子和嘴巴。

教导人们如何使用口罩也非常重要。任何口罩长时间佩戴都不舒服²，尤其是热天，更难以呼吸；二氧化碳积聚会引发困倦³；口罩必须戴上又脱下才能说话、吃饭、喝水；另外，过滤器可能会变湿，导致性能下降。为了省钱，人们有时候会一只口罩戴很多次；而一旦堵塞，戴口罩反而会适得其反。

许多户外工作者受过指导和训练，知道如何使用专业装置。这些装置符合美国国家职业安全卫生研究所制定的标准。简单的棉质口罩可阻挡建筑工地和车间的灰尘及石棉；其他口罩含有活性吸附材料，能够更加彻底地过滤化学物质和气体；一些呼吸器有防水面罩和呼吸阀门。换句话说，它们跟一块方纱完全是两码事。

医用口罩已经在临床环境中得到了充分研究，并被证明能够有效防止感染性疾病传播。但它们对于抵挡空气污染有多大效果，我们并不清楚^4，5。事实上，任何口罩的功能都难以量化。需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包括颗粒大小和来源、口罩类型以及佩戴者的脸型和行为。

►一名印度儿童在雾霾天戴着口罩。| 图片来源：Sunil Ghosh/Hindistan Times/Getty

一些实验室对口罩材料的过滤功能进行了研究。但只有少数人类实验检测了现实情况下戴口罩的效果。大多数研究是在中国北京、上海以及美国完成的。研究人员通常只追踪几个小时，而且大多数是关注对心脏的影响。很少有人研究对呼吸系统的影响。

有报告提到一些趋势，但不具有统计显著性。比方说，一项研究发现，习惯在污染环境中戴口罩的人比不戴口罩的人血压更低，心率更齐⁶。健康的成年人戴口罩会比患心脏病的人更加受益^6，7。不过，从方向和程度，到时间和反应类型，各个研究通常都存在分歧。

污染水平的不均衡也加大了评估健康影响的难度。例如，在繁忙的十字路口或公路隧道中，气体和超细颗粒的浓度可能是偏僻巷子的100倍。另外，人的年龄、性别、健康状况、用药和活动方式都让评估这件事变得复杂。健身和运动的人通常在户外锻炼更多，增加了暴露在污染空气中的时间。男性更多暴露于室外污染，而女性更多暴露于室内污染。目前没有严谨的研究来量化人们戴口罩时会如何改变自己的行为。

人们需要知道何时、为什么以及如何正确佩戴口罩。

专家和主管部门需要收集证据，为短时间佩戴口罩可能有益的情况提出建议，例如沙尘暴期间，或在非洲某个沙漠尘土污染严重的城市。研究人员应收集关于口罩抵挡空气污染的功效的证据。临床试验应使用更大的样本量，追踪高风险人群所受的长期影响。

WHO和其它公关卫生机构应告知人们什么是最佳的防护措施。在确切的证据出现之前，应当建议人们佩戴合适的口罩——只为防止感染，而非阻挡空气污染。

只要避免有室内污染物（例如烟草烟雾），在污染指数高的时候待在室内是最安全的。在户外散步或运动时，应远离交通繁忙地区。骑自行车应避免繁忙路段；驾车应紧闭车窗。如果污染指数高，最好不要骑车，而不是戴着口罩骑车。对于必须在室外长时间工作的人，例如建筑工人，应向其发放专业的呼吸器，并提供相应培训。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把空气污染从源头掐掉。

参考文献：

1. Offeddu, V., Yung, C. F., Low, M. S. F. & Tam, C. C. Clin. Infect. Dis. 65, 1934–1942 (2017).

2.Shenal, B. V., Radonovich Jr, L. J., Cheng, J., Hodgson, M. & Bender, B. S. J. Occup. Environ. Hygiene 9, 59–64 (2012).

3.Johnson, A. T. J. Biol. Engineer. 10, 4 (2016).

4.Bin-Reza, F., Lopez Chavarrias, V., Nicoll, A. & Chamberland, M. E. Influenza Other Respir. Viruses 6, 257–267 (2012).

5.Stockwell, R. E. et al. Am. J. Respir. Crit. Care Med. 198, 1339–1342 (2018).

6.Langrish, J. P. et al. Part. Fibre Toxicol. 6, 8 (2009).

7.Langrish, J. P. et al. Environ. Health Perspect.120, 367–372 (2012).

8.Shi, J. et al. Environ. Health Perspect. 125, 175–180 (2017).

9.Laumbach, R. J. et al. Part. Fibre Toxicol. 11, 45 (2014).

原文以Face masks could raise pollution risks为标题发表在2019年10月01日的《自然》评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