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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王一苇

责编 | 陈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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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多年前的一天，尼安德特人和人类祖先在广袤的欧亚大陆上相遇了。

接下来，是石斧相向？还是陷入电光火石的爱情？

近日，来自德国马克思-普朗克研究所等机构的一项研究发现，尼安德特人与早期现代人 “谈情说爱” 的频率，也许比之前想象得更加频繁。[1]

4月9日，《自然》发表了这篇题为《旧石器时代晚期初始阶段欧洲人类有较近尼安德特人血统》的论文。研究人员通过古DNA分析发现，欧洲东南部一个洞穴中出土的三个早期现代人的祖辈里都有尼安德特人，而且上推六、七代，就是他们的尼安德特人祖先。

尼安德特人大约在4万年前灭绝 [2]。他们生活在人类文明出现前的史前时代，和人类的祖先智人身高相仿，脑容量类似，也学会了使用工具，但很可能并没有智人那么聪明。

研究人员因此得出结论，欧洲的早期现代人类和尼安德特人的杂交可能很普遍。

“这次最重要的不是发现了交流，而是体现了普遍性。这个时期的人群有多个个体都发生了（交流），所以当时是非常频繁的事情。” 本次论文作者之一、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分子生物学实验室主任付巧妹说。

付巧妹团队在2015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尼安德特人与欧洲的早期现代人约4万年前发生过基因交流。当时，她分析了罗马尼亚一处早期现代人类化石的DNA数据，发现其基因组与尼安德特人基因组具有 6%~9% 的相似度，推测出其四到六代前的祖先中有尼安德特人。而由于这些现代人类生活在四万年前左右，可以推测尼安德特人和他们的祖先杂交的时间早于四万年前。[3]

本次研究，则将在保加利亚 Bacho Kiro 山洞中得到的一颗牙齿和多片骨头碎片中提取的欧洲早期现代人类DNA与尼安德特人DNA对比，发现该洞中的部分遗骸属于三个早期男性现代人类，且分别带有3.8%、3.0%和3.4%的尼安德特人DNA。这些比例远高于其他远古人类中1.9%的平均比例（上文提到的罗马尼亚化石除外）。这说明，尼安德特人在离这三个早期人类较近的家族树里。而三个人身上同时流着尼安德特人的血液，说明在多代以前，尼安德特人和早期现代人类这一族群的交往很密切。

科学家们一度认为，尼安德特人与现代人类没有基因交流，但近年研究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尼安德特人曾经在欧亚大陆上活动，从西欧到俄罗斯境内的阿尔泰山脉，都有他们生活的痕迹。而在他们灭绝前约七千年的时间里，现代人类也曾在这一区域活动。

但是，如何找到证据，证明这七千年间发生了什么？

早在2003年，研究形态学的学者根据出土自罗马尼亚的古人类化石形态，判断尼安德特人与早期现代人可能发生过杂交。[4]

2010年尼安德特人全部基因组测序完成后，多项针对古DNA研究表明，尼安德特人和早期人类及其他古老型人类有基因交流。[5]

这也意味着，在基因层面，尼安德特人并没有完全消失：通过和早期现代人类杂交，他们的独特基因留在了今天人类的DNA中。据一项2017年针对克罗地亚洞穴里尼安德特人的研究，现代人基因组中的尼安德特人基因比例为 1.8%~2.6%。[6]

尼安德特人的基因至今仍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其中一些基因可能会让人对吸烟更上瘾，另一些让人更抗冻 [7]，还有一些则让人对疼痛更加敏感。[8]

不同地区的人携带尼安德特人基因的比例也不一样。过往研究发现，今天的东亚人携带尼安德特人基因的比例略高于欧亚大陆西部的人。

这次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在与另一些早期人类，如中国的田园洞人、罗马尼亚的Oase1人、比利时的GoyetQ116-1人和西伯利亚的Ust’Ishim人比较时，研究人员发现，保加利亚这个洞穴里发现的三个早期现代人基因相对更接近东亚、中亚和美洲人，而离西欧人较远。

研究人员在同一个保加利亚的洞穴里还发现了另外两块骨头碎片，它们的主人生活在约3万5千年前，而且与今天的欧洲人形态更为相似。

也就是说，这次研究勾勒了这样一幅图景：

四万多年前，在欧亚大陆上生活过许多不同的古老人类种群，其中一些，如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的种群，曾经和尼安德特人有过亲密接触。保加利亚的早期人类种群最终在当地消失，而此后在当地再次出现的人类才是欧洲现代人类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