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Science 杂志发表了关于美国爱达荷州的库珀渡船 （Cooper’s Ferry）遗址的最新研究结果。新的测年显示，人类至少在16000年前就已经涉足美洲大陆，其年代比“白令陆桥”开放的时间更早，并且在文化上与东北亚非常相似。这不仅证明美洲历史比我们想象中更悠久，也意味着美洲早期原住民应当是沿着太平洋海岸迁徙而来的。
美洲原住民何时从亚洲迁徙而来？走的又是哪条路线？这在考古学研究中一直是个谜团。以往的研究推测，最早的原住民可能经由两条路线从北亚迁徙到美洲：一个是内陆派观点，认为可以通过白令陆桥（距今7万至1万年前的冰期，白令海峡海平面下降，形成了人类能走的道路）；另一个则是沿着太平洋海岸线南下，也就是沿海派观点。实际上，这两条道路理论上都能走人，难的是食物供给。学术界认为，只有食物供给充足的路线，才是古人类采用过的路线。正是因此，学界一直在争论哪条路线可能性更高。过去，前者的观点比较流行。人们认为美州有人类的历史是在13000年前开始的，也就是白令陆桥上的冰盖逐步融化，人类能开始适应那里生活的时间。然而，近年来科学家已经发现了若干处遗址早于这一时间点。其中一些遗址，甚至能将原住民的活动追溯到距今15000年。不仅如此，最近的基因组学也推测，最早美洲人可能是在19500年前迁入美洲的，而在那个时候白令陆桥还是大冰疙瘩，没法养活迁徙途中的人类。要想检验基因组学的推测，证明美洲人类历史可以比已知的更加悠久，那么我们就需要找到更古老的遗址，以及更切实可靠的数据。本周五，俄勒冈大学等机构新发表的研究实现了这一突破。
图1 Cooper’s Ferry遗址（图中橙色点），其北部是当时的冰川、湖泊，西面是太平洋海岸。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
从1997年起，来自得克萨斯州，俄勒冈大学人类学系的戴维斯（Loren G. Davis）就开始带领团队发掘爱达荷州西部的库珀渡船遗址（图1）。近十年来，他们又进行了更集中的考古发掘。库珀渡船遗址位于爱达荷州西部三文河与石溪交汇处的冲积台地上。其中出土了大量石制品，还发现有食物加工制备的遗迹，表明人类曾在此反复活动。遗址中最早的石器文化层出土了大量石制品，包括碎片断块、石器工具、烧石，以及不少动物骨骼碎块。如图2所示，其中较重要的是发现了带柄投射器。
图2 ：A，B为投射器柄部碎片，C投射器刃部碎片，D，E，F，H预制两面器碎片，G，I大石叶。黑点处示意工具使用后的磨损位置。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
带柄投射器在距今5万年左右普遍出现于欧亚非三大洲。从形态上来看，本次发现的这种技术与日本北海道 Tachikawa 技术类型（见图3）很相似。这说明，这一处遗址虽然地处美国，但是其文化传统来自于亚洲东北部。更关键的信息在于遗址的测年结果。利用加速器质谱仪放射性碳测年（AMS），以及光释光测年技术，研究者计算出了遗址的形成年代。这两种测年方式的结果一致指出：库珀渡船遗址非常古老，距今约16000年。
图3 对比 Cooper’s Ferry遗址投射器与日本北海道晚更新世Kamishirataki 2遗址发现的Tachikawa型带柄投射器。实物照片位置假想复原图来自库珀渡船遗址。线图来自日本Kamishirataki 2遗址。两者在形态上有高度可比性。图片来源[1]
一万六千年这个数字可以说是非比寻常，证明了库珀渡船遗址不仅早于白令陆桥解冻、开放的时间，也早于美洲目前所有遗址的形成时间。换句话说，本次研究的遗址是美洲最为古老的，它将美洲人类历史推进到16000年前。当时，白令海峡彻底冰封。环境如此恶劣，自然没有足够的食物供给。那么，古人类是怎么进入美洲的呢？库珀渡船遗址的新发现让我们把目光转移到了 “沿海派” 观点。研究者认为，当时的人们可以沿着太平洋海岸线一路东去，兼用划船和步行两种方式。冰冻的陆地上虽然缺衣少食，但是海洋中仍有足够的资源支撑他们的迁徙活动，这才最终成就了人类在美洲大地上最初的探索。当然，古人类选取的路线可能不是唯一的。在这些先驱者之后，作者认为，可能也有部分亚洲人通过解冻的白令陆桥进入美洲，成为了美洲土著文明的重要力量。
[1] Loren G. Davis et al. Late upper paleolithic occupation at Cooper’s Ferry, Idaho, USA, ~16,000 years ago.Science, 2019, vol 365: 891-897制版编辑 | 皮皮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