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海龙教授2012年在天普大学。来源：天普大学新闻网

撰文 | 王丹红

责编 | 陈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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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28日，星期二下午5：45傍晚时分，美国天普大学化学系教授Eric Borguet收到校长Neil Theobald发给全校教职员工的一封电子邮件，证实了他在当天早些时候听说的令人震惊的消息：大学执行副校长和教务长（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and provost）戴海龙（Hai-Lung Dai）的行政职务被解除（relieved），立即生效。

美国大学的教务长是大学教育、学术与科研的首席学术官员（chief academic officer），其行政地位仅次于大学校长。这一消息立即引发了天普大学和费城地方的多方关注。

Theobald校长的信中，既没有提及戴海龙在工作中的任何失误，也未感谢他多年来在相关职务上对天普大学所做的诸多众所周知的贡献，这不符合突然解职的常识和程序，引发大学里很多教授和学生的抗议。

29日，在征询一些同事的意见之后，Eric Borguet主笔致信天普大学董事会，呼吁审查校长领导权问题，要求董事会基于事实，对大学校长目前和未来的能力与权力做出裁决。

Eric Borguet还在change.org网站发起了向天普大学董事会和相关决策机构的请愿签名。本文截稿时，签名人数已超过2000人。6月30日，费城当地的主要报纸《费城问询报》（The Inquirer）也对此请愿活动进行了跟踪报道。

目前仍不清楚戴海龙被突然解除行政职务的原因。

事发当天，6月28日，Philly.com 网站在第一时间（晚间7:45）报道了戴海龙被解除行政职务的决定，标题是“Temple provost fired, $22 million shortfall in scholarship aid”。这个报道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戴海龙贪污了或者挪用了这笔奖学金。不到10小时内这家网站三次更改标题。现在所显示的标题是“Temple provost removed”。目前已无法找到之前的版本。

天普大学校报新闻（Temple News）6月28日的报道也暗示，戴海龙被解除行政职务的决定，可能与天普大学前不久在学生财政补助预算上出现的2200万美元的预算差额有关。天普大学表示已经对2016-2017年度的相关预算案进行了调整，校董会将在7月12日对这项预算修正案进行投票。

《费城问询报》6月29日的报道同样提到天普大学2016-2017年度优秀学生奖学金项目超出财政援助预算的2200万美元，天普大学方面表示已采取措施平衡预算。与天普大学当局关系密切的几位人士向《费城问询报》透露，Theobald校长不满意预算的这一缺口，他和戴海龙之间产生了分歧。这是否是戴海龙被解除行政职务的原因或原因之一，目前仍不清楚。

不过，2015年1月5日的《费城问询报》文章，也曾质疑Theobald校长在天普大学推行的耗资超过一亿美元的新体育馆建设计划。

戴海龙在被解职后表示，财政援助的花费确实比预料之中的要多，但这是因为学校吸引到大量的优秀学生。天普大学在一项声明中也表示，发生超出预算的情况是因为符合优秀学生奖学金项目的人数增加了。

天普大学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认为，戴海龙副校长被突然解除行政职务可能与郗小星事件相关。2015年5月，天普大学物理系主任郗小星教授被美国司法部指控向中国提供美国企业的超导技术秘密而被逮捕。郗小星事件发生之时，戴海龙副校长即发表声明：“在联邦政府宣布郗小星教授有罪之前，我将认为他无罪，郗小星教授为人非常正直，这也是我任命他为系主任的原因。” 2015年9月，美国联邦法院因为起诉方基本证据错误而撤消了对郗小星的起诉。该教授认为，戴副校长一直为郗小星争取权益，与校长在此事件上的态度有所分歧，或因此受到牵连。

一位戴海龙的支持者在请愿书上签名留言说：“戴海龙教授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和领导者。他对天普大学的卓越贡献有目共睹。作为一所大学，教职员工和学生们的需求远远重于一所体育馆。我强烈支持戴海龙博士。”

在致董事会的请愿签名中，不少天普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对突然失去戴海龙副校长的学术领导可能带来的影响深感忧虑。

2015年9月9日，天普大学新闻在题为《天普大学在美国大学排行中名次跃升至历史最高》的报道中说：天普大学连续五年在全美大学排名中有突破性提高，提高程度在全美排行第七，宾州排名第一，这些成绩得益于”学生毕业率、学生和教授质量（的提升）。

在天普大学6月28日的新闻稿中，天普大学全国通讯（National communication）系主任Hillel Hoffmann说，目前讨论戴海龙的免职问题违反学校政策，且不能确认戴海龙是辞职或被解职；校长Theobald则表示，戴海龙的职位将很快由新人接替。

►天普大学校长Neil Theobald。Neil Theobald 出生于伊利诺依州皮奥瑞亚城一个工人家庭，是家中第一位大学生，他因慈善基金捐助而得以上大学，他在美国三一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在华盛顿大学获教育金融博士学位；他于2013年1月成为天普大学第十任校长。来源:天普大学官网

据《费城问询报》报道，戴海龙的律师Patricia Pierce在一份文字声明中表示：“这一决定令戴海龙博士感到伤心。我们认为这一决定鲁莽、非常不公正……戴海龙博士为自己帮助大学吸引一批世界著名教授而骄傲。同时，在其它大学面临入学学生人数下降之时，天普大学的学生申请数增加了一倍。在戴博士的领导下，天普大学吸引的国际学生人数几乎增加了一倍。”

教授们在请愿书中说：“作为天普大学的教授，在校长致天普社区的信中，我们万分惊愕地读到，校长宣布了解除戴海龙副校长职务的决定！ ”

“几个原因令我们对此事件深为担忧：第一，校长并没有提出副校长被解除行政职务且立即生效的理由（在6月29日的征询报告中，学生补助金预算短缺的问题已顺利解决）；这种地震级的决定必须有一个解释，而绝不能武断为之；第二，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使我们对校长的公正性产生质疑，‘解除职务立即生效’，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对某种严重的渎职行为的一种反应，但这起事件中，对此没有任何提及；第三，校长没有在公开信中承认副校长在其任职期间的成就——（戴）副校长在职期间大大提升了大学地位，增加了学生的数量和质量；校长最近在致大学的公开信中所列举的成就，事实上是（戴）副校长所为。”（此信详见文末“阅读原文”，信中蓝线部分为副校长办公室成就，红线部分为校长办公室成就）

教授们在请愿书中强烈要求大学董事会以极端负责的态度，审查校长目前和未来的权力。天普大学董事会将于7月12日召开会议，就此事投票做出最后裁决。

即将离任的天普大学教授参议会主席Tricia Jones表示，自己还没有决定是否在请愿书上正式签名。她说，大部分人没有预料到戴海龙的去职（unanticipated in the most part）。Jones在《费城问讯报》上说：“戴教务长提升了天普大学作为世界级大学的公众形象。他的领导提升了天普大学的研究水平，扩展了国际教育项目，并且设置了以学生为中心的行动计划，比如说Temple Option和帮助学生按时毕业的Fly-in-Four计划等。”

《费城问讯报》的文章中，起初被戴海龙教务长否决晋升终身教授职位的Joshua Klugman表示自己对戴海龙的去职感到高兴：“天普大学的助理教授在为此庆祝。”

为此，Eric Borguet教授表示，为了提升学校的教学和科研水平，戴海龙教务长在其权限内对教授晋升标准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这样势必损害一部份人的利益。

现年62岁的戴海龙1954年出生于中国台湾，1974年在台湾大学获科学学士学位，1981年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化学系获博士学位，1981-1984年在麻省理工学院从事博士后研究；1984-2006年，在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历任助理教授、副教授、教授、讲席讲授，其间连续两届出任化学系主任职务。

2007年，戴海龙加入天普大学化学系，同时担任该校科学和技术学院院长一职，Laura H. Carnell讲座教授，之后兼任负责国际事务的副教务长。任职期间，他着手加强学院教授队伍建设，使学员通过竞争获得的研究经费增加了三倍，还创建了旨在增加本科生研究机会的研究补助金项目，启动了科学教育和研究大楼的建设等。2012年，戴海龙被任命为天普大学代理教务长，2013年，新到任的校长Neil Theobald任命戴海龙为教务长。

天普大学创办于1884年，是一所公立综合性研究型大学，位于美国东海岸宾夕法尼亚州第一大城市费城（Philadelphia），被誉为费城三大名校之一（另外两所为宾夕法尼亚大学、德雷塞尔大学）。大学设有17个院系，包括商学院、法学院、医学院、药学院、牙医学院等，设有134个本科专业、121个硕士专业及56个博士专业，拥有3.9万名学生，其中国际学生1500名，是全美最具综合性的大学之一。1965年，根据费城立法法案，天普大学成为费城国立高等教育学校，大学董事会三分之一成员由州政府官员任命。

据2016年卡内基美国研究型大学排名（RU-VHR），天普大学被列入美国108所（全美Top2%）顶尖研究型大学，US News将天普大学评为全美大学综合排名第115位，公立大学排名第60位。

天普大学与中国很有渊源。1979年，邓小平副总理访问美国，天普大学授予邓小平荣誉法学博士学位；天普大学法学院的法院诉讼组排名全美第二，1999年，天普大学应邀在北京清华大学开设美国法学院法学学位教育项目，成为迄今为止唯一一所在中国大陆授予该类学位的美国法学院。2009年，天普—清华法学硕士项目10周年之际，美国国会通过第280号决议，表彰该项目为中美法律交流做出的杰出贡献。

在天普大学任职的近十年间，戴海龙一直大力推动与中国大学和学术界的合作交流，与清华大学、中国科技大学等多所大学均有合作办学项目。他的去职，也可能会影响今后天普大学这些工作的开展。

参考资料

1. The Temple News：Hai-Lung Dai exits position as provost

http://temple-news.com/news/hai-lung-dai-exits-position-as-provost/

2.Temple surges to highest-ever U.S. News ranking-Ascentfueled by graduation rates, students, faculty

http://news.temple.edu/news/2015-09-08/temple-surges-rankings

3. The Inquirer: Temple provost removed

http://www.philly.com/philly/education/20160629_Dai_out_as_provost_at_Temple.html?mobi=true

4. Some Temple faculty protest provost's dismissal http://www.philly.com/philly/education/20160701_Some_Temple_faculty_protest_provost_s_dismissal.html

5. Temple University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emple_University

6. 戴海龙：中国科学缺乏专业化？

http://www.cas.cn/xw/zjsd/200906/t20090608_639557.shtml

7. https://www.change.org/p/temple-faculty-call-for-board-scrutiny-of-president-s-leader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