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打猎都是男性?不,女猎人可能占一半-深度-知识分子

史前打猎都是男性?不,女猎人可能占一半

2020/11/11
导读
看看史前安第斯女猎人的工具包吧~
安第斯高原女性狩猎场景的艺术图,图中猎物为羊驼的近亲骆马(vicuña)
图源:Matthew Verdolivo/UC Davis IET Academic Technology Services

 

撰文丨张    晗

责编丨戴    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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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科学家认为原始人类的生产劳动是高度性别分化的——男人外出狩猎动物,而女人采集植物。因此,有大型动物狩猎工具陪葬的墓穴,其主人也往往被当作男性。

 

《科学进展》Science Advances在11月4日刊发的一项研究 [1],对 “男性狩猎” 的观点提出了挑战。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考古学家兰迪·哈斯(Randy Haas)领导的研究团队,在南美发掘出一具随葬有大型动物狩猎工具的早期人类女性遗骸,进一步对美洲同时期人类遗迹的荟萃分析则表明,大型动物狩猎中的女性猎人占比可能有一半之多。



让我们和哈斯一起,回到2018年秘鲁南部安第斯高原的一处名为 Wilamaya Patjxa 的考古遗址。随着泥土被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剥离,一具破碎的人类颅骨呈现在我们眼前,旁边还散落着十几颗牙齿。大约一米开外,大腿的股骨和小腿的腓骨、胫骨,虽然支离破碎,却还能依稀辨认出形状。

 

随着这位九千年前的人类一同重见天日的,还有墓主人大腿旁24件整齐叠放的各样石器:用来做矛头的尖头投掷器、石刀、石刮刀、光滑的鹅卵石、用来染色的红赭石—— 一套完整的大型动物狩猎和毛皮加工工具。“所有人都在说这是一个地位尊崇的男性首领。” 哈斯说,他也这么认为。 [2]

 

“你发现的猎人或许是女性。” 骨骼学家吉姆·沃森(Jim Watson)注意到墓主人的腿骨小而细长,于是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哈斯 [2]。沃森根据牙齿的发育情况,推断这位猎人的死亡时应该18岁左右。

 

不过仅凭一点难以对死者的性别下定论。哈斯他们想到了一种新方法,分析牙釉质蛋白。编码牙釉质蛋白的基因正好位于性染色体上,X染色体和Y染色体的版本略有不同。死者的牙釉质蛋白只有X染色体的版本,据此可以断定死者的基因型是女性。

 

A和B分别为安第斯山女猎人墓的照片和矢量地图,C显示了随葬的石器,1-7号为矛头。
图源:Randall Haa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Davis.

 

这一出人意料的结论让研究人员有了新的疑问:她仅仅是规律之外特殊的个例,还是揭示了某种普遍的性别分工模式?换句话说,女猎人到底有多常见呢?



研究者回顾了 Wilamaya Patjxa 在内的107处美洲更新世晚期和全新世早期(约12.6~0.8万年前)的遗址,在有大型动物狩猎工具陪葬的墓主中,性别确定者有27人,其中11个为女性,16个为男性。按照二项分布计算,哈斯估计该时期参与大型动物狩猎的古人类中,女性的比例最可能在30~50%。

 

“早期人类的大型动物狩猎活动很可能基本上是性别平衡的。” 哈斯在论文里写道。[1]

 

路易斯维尔大学的考古学家阿什利·斯莫伍德(Ashley Smallwood)看到这项研究后说:“是时候停止把(远古)女性大型动物猎人视为异类了。[3]

 

然而,“男性狩猎” 假说的支持者依然有两个理由坚持己见:第一,近现代狩猎采集社会的劳动力是高度性别分化的,例如南非的科伊桑人和坦桑尼亚的哈扎人;第二,女性需要承担生育抚养后代的职责,这会限制她们参与生产劳动,即使在现代社会依然如此。

 

针对第一点,哈斯认为劳动力的性别分化是随着经济发展,处理植物和裁剪衣物的重要性逐渐提高而发生的。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一变化的发展进程,需要比较分析其他时间和地区的类似遗址。

 

至于第二点,哈斯指出,异亲抚育(alloparent,亲生父母以外的人暂时履行抚育后代的职责,例如几个成人轮流照顾一群儿童)和集体狩猎的行为,在人类身上都有着深刻的进化基础。另外,投矛技巧不需要练很多年,女性在育龄前可能就达到高度熟练。考虑到投矛的低命中率和重新装载的高时间成本,一起打猎、一起分肉似乎是分摊风险的理性选择。

 

纽约州立大学宾汉姆顿分校的人类学副教授凯瑟琳·斯特林(Kathleen Sterling)同意哈斯的说法,她说:“例如,在把动物赶下悬崖或者赶入陷阱时,个人的技能和力量可能并不像参与者的数量那么重要。” [4]



谈及这项研究的意义,哈斯认为,“在当代关于劳动力的性别差异和不平等的讨论中,这些发现特别及时”。有些人根据 “男性狩猎” 的假设,“认为薪酬和地位的性别差异是 ‘自然的’ ”,他说,“但很明显在我们人类久远的狩猎采集时代,劳动力的性别分化完全不同于今天,很可能平等的多。” [5]

 

当然,依旧有人对此持保留态度。哈斯的研究中的样本是否反映了女性参与大型狩猎的频率,仍然是一个问题,犹他州立大学的考古学家帕特丽夏·兰伯特(Patricia Lambert)提醒。[3]

 

罗伯特·凯利(Robert Kelly)是怀俄明大学人类学系教授,他也持相同的看法。他指出,随葬的工具并不一定就是墓主人生前使用的,例如该篇论文中提到,在两名女婴的墓穴中也找到了狩猎工具。女性墓穴中随葬的工具也可能是男性猎人表达悲痛的祭品,他说。

 

不愿意将女性当作狩猎工具的主人,哈斯认为,这正是当代性别偏见在考古研究中的投射。重要的是用实际的观察来挑战这些假设,因为 “这个过程,让我们离真相更近”,哈斯说。[4] 

参考资料(可上下滑动浏览)

[1]R. Haas, J. Watson, T. Buonasera, J. Southon, J. C. Chen, S. Noe, K. Smith, C. V. Llave,
J. Eerkens, G. Parker, Female hunters of the early Americas. Sci. Adv. 6, eabd0310 (2020).
https://doi.org/10.1126/sciadv.abd0310
[2]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11/woman-hunter-ancient-andean-remains-challenge-old-ideas-who-speared-big-game
[3]https://www.sciencenews.org/article/female-game-hunters-ancient-americas
[4]https://www.scientificamerican.com/article/in-the-early-americas-female-hunters-pursued-big-game-study-suggests/
[5]https://www.ucdavis.edu/news/early-big-game-hunters-americas-were-female-researchers-suggest

 制版编辑 卢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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