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期间，国内不少学者发表了很多高水平论文，但对绝大多数学者来说，实验室大门仍是紧闭着的。

（图源：新华社）

撰文| 叶水送

编辑| 李珊珊

“疫情对实验工作有很大影响”

“疫情导致实验的时间和样品损失不可挽回”，湖北武汉市一名做类器官、器官芯片研究的学者在《赛先生》的一份小范围调研中表示，由于无法开展实验，无法购买实验材料，“造成生物样品损伤，培养半年的类器官样品无人换液死亡”，并由此“影响了校间科研合作，硕士研究生毕业，课题结题。”

“希望国家、省市纵向项目能够延长结题时间”。这位学者表示。

虽然新冠肺炎疫情已逐步被控制，并趋于稳定，但疫情对基础科研人员的影响早已显现，截止目前，国内大部分机构无有效的应对措施，尤其是湖北武汉地区。

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国内不少科学家冲在一线，给我们了解新冠病毒特征以及来源带来了强有力的证据。新冠肺炎已全球流行，国内学者的这些努力让中国一举成为新冠肺炎的研究高地，为其他国家在疫情的科学防控方面贡献了智慧和经验。

然而疫情期间国内只有极少数实验室正常运转，绝大多数实验室至今仍处于关闭或半运营的状态，这种情形差不多有40多天了。即使论文投稿，也遭遇困难，因为学术期刊“钟情”新冠肺炎话题，造成其他领域的文章投稿后迟迟没人审。

一名武汉地区的学者在调研中表示，“疫情对实验工作有很大影响，实验室完全停工”。另一名研究方向为化学生物学的武汉地区学者也表示，“目前（我的）实验室运转完全停滞，延续性细胞和动物实验全部破坏，影响部分学生毕业”。

除湖北武汉外，国内其他身份和地区的科研工作也未完全恢复，新冠肺炎疫情对科研工作影响很大。一位来自深圳的研究人员表示，虽然其实验室已恢复运转，但疫情对实验室有影响，目前学生还未返校，“转基因小鼠繁殖鉴定，因人员和防疫需求受影响比较大。转基因小鼠繁殖暂停，动物实验延后”。

不同地区影响不同，但普遍有影响

除北京、上海之外，武汉是目前国内科教资源最集中、最丰富的城市。此次疫情武汉地区最为严重，因此这里的科研工作者遭受的影响也最为严重。轻则中断了延续性试验，重则学生毕业可能延期，课题无法按时结题。此外“实验试剂长时间无人维护导致损坏”，由此带来了不小的资源损耗。

新冠肺炎让高校以及研究机构的科研工作几近停滞，实验室无法正常运转，耽误了科研进展。不同的领域影响程度有所差异，对需要实验操作的领域影响尤为明显。

来自上海市的神经科学学者表示，“目前实验室尚未完全恢复，工作人员可以来，研究生还不行，从事的研究课题没有中断”。

来自福建省福州市的一名从事植物和病毒基因组学学者表示，他主要是做数据分析，“我实验室工作分两个方面，一个主要由我完成，我需要完成的工作不受影响，需要学生完成的工作受到影响，因为学生不会自觉主动去做工作。”

而来自湖北武汉市的一名进行有机合成的学者则表示，“这半年恐怕没办法恢复科研，完全中断实验无法复工”。至于投稿方面，由于“需要补充的实验，所以没办法完成投稿过程”，因此他“请学校和国家财政支持学生延期，考核期延长”。

3月4日，教育部发布通知称，“可适当顺延夏季毕业研究生培养和学位授予时间”。

对学生有网络课程，对科研没有系统的措施

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高校学生被通知不能返校。2月28日，教育部印发《关于统筹做好教育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教育改革发展工作的通知》。《通知》再次强调，原则上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前大学生不返校、高校不开学。

此前，国内有很多有关高校学生返校而被通报。3月2日，中国石油大学一名学生离开居住地时未向辅导员报备个人行程，私自返回青岛，被给予警告处分。一同被处分的还有他的辅导员，辅导员“因知情不报，被取消一年内评先评优资格，一年内不得晋职晋级”。

教育部发布的《通知》截图

高校学生不能返校，实验工作不能开展，对于一些有延续的实验，一旦长时间中止，就意味着前功尽弃，从新再来，学生毕业、论文发表由此遭受不小的负面影响。

虽然部分高校采取了相应措施，但只是针对学生的网络课程，“对科研没有系统的措施”。一名来自武汉的学者表示。另一名研究方向为多孔材料、催化的武汉地区学者表示，学校“目前没有有效的应对措施”，“实验室完全无法运转，老师和学生均滞留外地，实验计划全部打乱”。

武汉地区的很多高校尚未拿出有效的应对手段，国内其他地区的高校虽然有应对方案，但也只是解决学生的上课问题，对实验室的科研工作如何补救并无有效的应对手段。

有学者表示，“由于时间和样品损失不可挽回，所以希望国家、省市纵向项目能够延长结题时间”。

疫情爆发后，绝大多数研究者居家“抗疫”。其实在这期间，他们也没有闲着，写论文、申请基金，甚至与实验室学生通过微信和钉钉坚持开组会，“引导研究生自我学习文献，设计实验，提高科研素质”。

然而对于需要操作的实验，即使在家满怀科研热情，也无济于事。如下为我们通过小规模调查，让年轻学者从自身角度，了解此次疫情给全国各地不同领域的学者带来的影响。

微访谈

疫情给科研工作带来哪些影响

学者A，地点：北京市海淀区；研究方向：医疗机器人

目前实验室还没恢复运转，带来的直接影响是课题组的老师和学生都不能按时到岗，科研工作进度受到影响。对论文投稿有推迟，有可能影响到夏季学生的毕业。

学者B，地点：湖北省武汉市；研究方向：化学

实验室运转没有恢复，疫情对科研工作有很大影响，中断了实验进程，延迟了发论文进度，同时也增加了毕业的压力。

学者C，地点：浙江省台州市；研究方向：有机、方法学

实验室还未恢复运转。做实验很需要长时间的实践，疫情的到来可能会影响科研进展以及学生毕业，最主要的是时间的耽误。

学者D，地点：湖北省武汉市；研究方向：有机太阳能电池

实验室还没有运转。损失巨大：仪器停止运转，材料浪费严重，多个课题实验需要重新开始，疫情中断了部分正在开展的工作，也会影响论文投稿、发表及其审稿意见的回复。同时，也会影响学生的正常毕业。

学者E，地点：上海市；研究方向：抗病毒药物及防治策略

我们实验室一直在开展新冠科研攻关，疫情期间没有停止，但只有老师和未回家的学生可开展，大多数学生无法返校，对科研进度也造成影响。另外，目前感觉一些杂志评审文章的速率下降，可能是杂志更关心新冠文章，人手不足。

学者F，地点：广东省深圳市；研究方向：癌症基因组学，计算医学

目前实验室处于半速运转，因为实验室一半人都还不能回来。实验工作基本停顿，目前只能做数据分析。疫情对论文发表有影响，因为人员不齐会影响论文的进度。

学者G，地点：云南省昆明市；研究方向：发育生物学

目前实验室部分恢复运行，工作人员已上班。（但）研究生不能返校，他们的课题停顿状态，研究生课题中断。其它课题受到严重影响。（至于是否会影响论文投稿、学生毕业）均是负面影响。

疫情期间主要做什么

学者A，地点：北京市海淀区 研究方向：医疗机器人

主要了解同行最新的研究进展，思考接下来的科研工作。

学者J，地点：湖北省武汉市；研究方向：化学

疫情期间，主要工作是看文献、写综述、上网课、写基金。跟实验室成员每周都会讨论课题，但化学是实验学科，不宜空谈太长时间，实验验证才是王道。

学者F，地点：广东省深圳市；研究方向：癌症基因组学，计算医学

我们主要分析数据，通过钉钉和微信开会讨论。基本上研究工作都会受到影响，措施只能围绕在远程会议上。

学者G，地点：云南省昆明市；研究方向：发育生物学

我们主要是阅读文献，网络指导研究，督促学生阅读文献，维持动物饲养。

如何采取补救措施

学者B，地点：湖北省武汉市；研究方向：化学

我认为没有办法补救，只能开学后自觉减少假期努力工作，利用休息时间把缺失的时间补回来，尽量保证学生能如期毕业。我最大的需要是，希望这次疫情不要影响在读研究生的毕业问题，希望可以得到这方面的支持和帮助。

学者C，地点：浙江省台州市；研究方向：有机、方法学

我所在的学校、科研机构没有应对措施来应对。我希望可以全体延长毕业年限或者放宽毕业要求，企业对接工作希望也有一定时间的放宽。

学者J，地点：湖北省武汉市；研究方向：化学

我希望国家在项目申请等方面对武汉科研单位有所倾斜。

学者F，地点：广东省深圳市；研究方向：癌症基因组学，计算医学

我们的损失主要发生在细胞培养和实验动物上，这方面工作可能要重新做。我建议基金委提供一些必要基金支持，多少能弥补一些损失。

注：此次调查为小规模调研，既有来自疫情严重的武汉地区，同时也有来自北京、上海、广东、深圳等地的年轻学者，他们基本上有独立的实验室。感谢每一位参与者。

 （冯水寒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