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颁奖仪式和宴会每年在诺贝尔的忌日（译注：原文有误，写成了生日）12月10日于斯德哥尔摩举行。2004年我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第一次参加了这一庆典。后来我还参加过几次，今年我又回来了。

当年我去领奖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到达后不久的第一个活动是去诺贝尔博物馆听一个低调的介绍会，通过放录像告诉我们大致会发生什么，言谈举止应该如何。我清楚地记得第一个仪式性活动是在诺贝尔博物馆的小餐厅的一张椅子背面签字。这是个历史不长的诺贝尔传统。现在每个新的诺贝尔奖得主都会签字。小餐厅的每把椅子上都已经有几个（译注：原文为”十几个“（a dozen or so ），恐有不确。根据本人所见，这些带有签名的椅子面积不大，一般不超过十个。）带日期的签名。你把椅子翻过来就能看到。

诺奖得主签名的椅子（译者本人拍摄于2015年6月）

随后一周的日程精彩纷呈：美国大使馆为美国诺奖得主举行的大型招待会，在宏大的北欧博物馆（Nordic museum）（被一尊远比真人高大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瓦萨的雕像所注视着）举办的一个更大的招待会，市政大厅名副其实的金厅里的舞会，五星级的音乐会之夜，在宫殿里和王族共进晚餐，等等。但作为一个新科诺奖得主，我还必须要做几次演讲，接受各种采访和出席一系列仪式。今年，我可以轻松享受了（当然我不会因此而拒绝第二个诺奖……）。

2004年以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白领结”，但在诺奖仪式上，它是男人礼服的必备：套件背心，燕尾服，黑皮鞋，当然，还有那个独一无二的白领结。女士有更多的选择自由，她们总是穿得非常华丽。每个人都被鼓励带上奖牌和勋章——越引人注目越好。

颁奖仪式在斯德哥尔摩的音乐厅举行。你一进入大厅，立刻被极有品味的斑斓的颜色所包围。在2004年，我觉得自己被引入了仙境。厅里有蓝色和金色的王室专座，供其他人坐的大红椅子，闪着金银光泽的各种饰物，穿得像企鹅一样的男人，被美丽的晚礼服映衬着的女士，还有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的海洋。（花是专门从意大利小镇圣·雷莫（San Remo）空运而来。阿·诺贝尔曾在这个小镇拥有一个心爱的别墅和花园，最后在那里去世。）

今年面向观众坐在主席台上的有：卡尔·古斯塔夫十六世国王、希尔维娅王后、王位继承人维多利亚公主和丹尼尔王子；新科诺贝尔奖得主；瑞典科学院的代表；一小部分前诺贝尔奖得主。王室当然和以前一样穿着得体。今年，王后的晚礼服尤其炫目，上面镶满银片，在灯光的映照下，王后的每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它们闪闪发光。

音乐是颁奖仪式（也是宴会）的重要部分。带来约50件乐器的斯德哥尔摩皇家爱乐乐团占据了主席台后上方长而窄的平台。当诺奖得主依次从国王手中接过奖牌和证书时，铜管乐器会在这些关键时刻奏响。在所有我对诺贝尔颁奖仪式的记忆里，这是最鲜活的部分。我可以像放电影一样重忆每个画面和声音。这么多年以后，这些铜管乐声依然能给我带来丝丝愉悦。

音乐节目总是非常棒，今年有两个特别的亮点。其一是一首惊人的曲子，几乎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启示：《奥弗德海岬（Orford Ness）》，来自多玲·卡微申（Doreen Carwithen）的《萨福克（Suffolk）组曲》。我的旁边坐着朱棣文，他是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曾于2009年到2013年担任美国能源部部长。当《Orford Ness》以一段飘浮在流动弦乐上的长笛独奏开场时，我们不禁睁大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这是一个完美的宁静之声，叙述着自然的优雅。

白圈所示者即为Wilczek

另外一个亮点和鲍勃·迪伦有关。他是今年的文学奖得主，但他没有亲自来领奖。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动情地演绎了他1962年的“大雨将至”（A Hard Rain’s A-Gonna Fall）。她苍劲的声音饱含深情。由于激动，歌曲开始不久她忘记了歌词，不得不停下来，“抱歉，我太紧张了。”她重新开始，一切都精彩无比。很多观众流下了眼泪。 

我回想起这首曲子还是新歌的年代。彼时，我把它解读为对一场洗涤一切的大雨的预告。此刻，它歌词描述的怪诞而反乌托邦的全景似乎和新闻里的现实心惊地一致。 

但是当我望向观众，希望和信念仍然战胜了愤怒和绝望。我们神圣的仪式是对我们所共同信仰的启蒙价值的庆祝。它们会传承下去，并取得胜利。

本文经 Wilczek 教授授权翻译。

原文于2016年12月16日发表于《华尔街日报》，题目为My Seat at the Nobel Prize Award Ceremony.

原文链接：http://www.wsj.com/articles/my-seat-at-the-nobel-prize-award-ceremony-148191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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