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时占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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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诺奖委员会公布了2019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奖者，在宣布名单时诺奖负责人也调侃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年长的一位诺奖获得者——全球工业界、物理和化学界尊称的“锂电池之父”——约翰·古德诺教授(John Goodenough)。

约翰·古德诺教授生于1920年8月，近百岁老人，依然全日制在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分校任教。

约翰·古德诺的童年是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New Haven)郊外一家简朴乡村庄园里度过的。童年大部分时光是和他的牧羊犬一起农场附近小树林、草地和小溪中玩耍度过的。他是一个从小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在他家农舍谷仓里，他挖好了秘密藏宝库，里面堆满了贝壳、羽毛和动物皮之类的“宝藏”。10岁时，他确定自己志向成为一名探险家。

今天，在他获得诺奖时，他是UT校园里最年长的教授，也是许多年轻人的老朋友。他身材魁梧、银发银眉，平日带着黑框老花镜，盯着桌子上散落的文献，或在电脑前阅读他所兴趣的内容。总之，他可以一天一天坐在那里继续他感兴趣的工作，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70年如一日的研究工作和教书育人。

►许多来自国内的学者、学生是他的弟子和门生

在过去70多年里，他在物理学、化学和工程领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成为他所在的学术界里最受人敬仰的科学家和研究者。他的科学发明已经改变了每一个人的生活，改变了世界所有的角落。他是今天几乎无处不在的"锂电池"之父。

他把可充电电池做得像口香糖大小，制作成薄片状，用在智能手机、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甚至心脏起搏器，以及所有移动式电动设备上。无论大小，凡是需要电能源几乎都离不开锂电池。他的同事，UT机械工程系主任Murthy教授说“约翰是一位出色的科学家，了不起探索者，他的影响是深远巨大。”

和他同龄的大多数同事都已经离开了实验室，甚至离开了这个世界。但约翰还在全职工作，发表论文（他最近论文是2018年发表的)，指导年轻人，带研究生。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必须拼命、努力工作，我希望彻底摆脱石化燃料和能源的束缚。” 

”

“约翰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约翰的童年时代并不是完美的田园生活。他的父亲是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薪水很高。但父母的婚姻却很糟糕，也为小约翰和他的两个兄妹带来了紧张的童年生活。

在学校里，约翰的表现让老师很失望，认为他有阅读障碍或阅读困难。总之，“学习不怎么样”的评语一直跟了他30年。他自己说“我知道自己不聪明，我也非常沮丧。”到了12岁时，他报考了当地著名的格罗顿学校。他说自己能通过考试“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谜。”

幸运的是他可以从此住校了。逃脱父母天天吵架的烦恼，“我很高兴能脱身，住校的感觉很好。”在寄宿学校里，约翰喜欢上了诗歌和宗教哲学。但他的朗读困难症仍然困扰着他。当老师朗读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时，对他说“这个作业对你可能太难了，是吧？”他不服气，希望自己能做好。他认为理解和朗读好诗歌最好方法就是尝试写诗。

他喜欢上了写诗和唱赞美诗。在他后来几十年工作和研究发明中，他把圣灵和氧化钴阴极这两个词几乎并列在一起了。对他来讲，工作和神圣的信念是同等重要的。

约翰的大学生涯并不曲折。但在那个动荡年代，没事儿就是平安。他就读耶鲁大学数学系。他为其他室友熨烫西装和补习功课，赚钱养活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担任气象学分析人员。后来退役后他想去法学院读书。最后还是去了芝加哥大学读物理学。

他回忆当时上课时的情形，他对物理学和那个领域的所有重要事情几乎一无所闻。老师对他学习物理产生了质疑。最终他出色完成了自己的物理学博士学业，走上了物理学家的发展道路。

在大学里，他参加了哲学和宗教辩论活动，遇到了一位历史学的研究生艾琳·怀斯曼（Irene Wiseman)，后来在长达数小时辩论后，他们彼此喜欢上了对方，最终坠入爱河。1951年，他们在校园里举行了一场小型婚礼，然后一起去波士顿，开始了他在麻省理工学院(MIT)的第一份工作。在那儿，他的工作是计算机内存芯片材料研究。

上世纪50年代，当时的一台计算机犹如房间大小的庞然大物。由灯泡大小的18000个小型玻璃真空管组成。每个管子都用电加热，直到发出鲜红色的光，热量将电子释放到管中，并且通过控制其电流，计算机可以显示出0或1。当时的真空管不仅耗费大量电能和空间，而且经常过热死机。为此，约翰和他的团队开始研究磁芯记忆材料。简言之，他们的研究成果奠定了今天所有记忆内存器(RAM)的基础。

他的研究成果后来称为“古德诺-卡纳莫里规则”，是固体物理和化学领域一个里程碑，也是新一代计算机工程师和设计师研究工作的理论基础。他的研究融合了化学和物理，以及工程学问题，被业界尊称为固体化学的“《圣经》”。

上世纪70年代，随着世界格局变化，美国国内面临着经济危机，全球能源危机迫在眉睫。当时美国学术和产业界已经不是谈论能源安全，而是未来能源。这也引发了约翰的思考，人们开始把研究转向了新电力、太阳能和风能的开发利用。

但是，当时没有人知道如何研究出价格合理，且可以广泛应用的技术和产品，他自己也质疑这些问题的可行性。正当约翰思考这些问题时，美国政府把大笔资金投向新的军备竞赛和研发，他的实验室和研究新能源项目被迫停下来，他不得不另找新工作了。

他原本打算去伊朗(那时候美国和伊朗还是盟友)，后来，他不得不听从妻子的敦促，改去牛津大学任职。再后来，美国和伊朗断交，伊朗陷入了混乱和暴力之中。他庆幸说“还是听妻子的话好！否则就是灾难性的错误。”

当约翰把从波士顿繁忙的街道换成了青翠的英国乡村田园，把喝咖啡改成喝下午茶，也学会了穿礼服吃饭，他也学英国英语发音“laboratory”，把中间“O”故意延长。他的英国朋友很感兴趣他那不寻常的姓氏（Goodenough）来源时，他说他才是正宗英国“原住民”。他的家族姓氏源于中世纪的英语，许多英国人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在牛津大学实验室里，他的研究项目之一就是“电池”，探索新能源形式的电池也是那时科学界和工程界最艰巨、最具有挑战的工作之一，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没有任何突破。

1976年，他的合作伙伴，一位名叫M. Stanley Whittingham的化学家设计出来了第一款锂电池"雏形"。但最初的电池有一个致命的缺陷“经常爆炸”。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和他同事开始研究一组金属氧化物的化合物。先后花了四年时间，直到1980年，他们终于成功发明氧化钴！那一刻，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在随后十年内(1980—1990年)，他们完成了数百万种锂电池产品的设计，让人们手里的智能手机、数码相机和手提电脑等都有了便宜、价廉物美的可充电电池。约翰·古德诺作为“锂电池之父”享誉全球科学界。多年来，许多业界同事揶揄诺奖委员会，如果古德诺教授没有因为这项发明而获得诺贝尔奖，那就太可笑了！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问他感觉最辉煌的成就、最引以为傲的发明是什么？他说“不是我，我做的最辉煌的成就是让很多人因为锂电池而赚了大钱，成为亿万富翁！”。

索尼公司仅仅靠锂电池至少赚了数十亿美元。古德诺教授没有申请任何专利权，一分钱报酬都没有得到！

他的同事说“约翰做了很多人们不曾听说过的基础物理、化学和工程学研究，正是这些研究成果，让人们使用的计算机、超导体和高能电池等新型磁性材料成为了可能。”

许多时候，科学研究和发现的意义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变得清晰有价值。这就是科学研究的魅力和遗憾。

他在UT大学工作了30多年。在这期间，他几乎荣获了科学界、物理学、化学和工程学所有重大荣誉和奖项。仅举几例：荣获日本奖；恩里科·费米奖和查尔斯·斯塔克·德雷珀奖等。2012年，奥巴马为他颁发了国家科学奖章。他教书育人已经培养数百名研究生继承自己的事业。

“他是承诺和关心的榜样。他善良，没有任何东西使他失望。你很少能找到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学者导师。”

“他的成就巨大；但他心地善良。从他那里，我学会了专注自己的工作，每天保持积极态度，美好的事物会随之而来。”

“多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他和妻子的关系。这可能是百万分之一特例，他们相互尊重和奉献是我所从未见过的夫妻。”

现在每天下午4:00，约翰准时开着他的Honda Accord 来到妻子住的疗养院。她已经是阿兹海默症晚期，她不再说话了。但他们在一起看新闻时，她握住他的手。

在长达64年的婚姻中，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一起吃饭，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现在，约翰每天用汤匙给她喂饭。每当妻子生日或结婚纪念日，他都会带来一束鲜花和一首手写诗，一起庆贺生日和结婚纪念日。他说“我每天晚上去很重要，她知道我爱她。我们没有孩子，这是我们彼此之间的相濡以沫。”

约翰·习惯了早睡早起。每天7:30就到办公室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退休，他希望在余下的日子里还能有所帮助。在他回顾自己一生的研究生涯时，他总是自然而然、习惯地耸耸肩说“我恰巧在正确的时间、到达正确的地方；我没有考虑过从中得到什么，只考虑我还能再做些什么。”

注：Article By Rose Cahalan，本文转载自全球医生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