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获得医学学位的女性:女人也可以成为第一流的医生-深度-知识分子

第一位获得医学学位的女性:女人也可以成为第一流的医生

2020/03/08
导读
向所有的女性医务工作者致敬

「本次疫情期间,全国医院共派出了200多支医疗队伍,数万人支援武汉,其中90%是女性医务人员(女性占医生人数的60%)。今天,我们在医院见到女医生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就在一百多年前,事情还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在这个女性的节日,我们特意发布了世界上第一位女医生的往事,以此向所有的女性医务工作者致敬。」

1974年,为了纪念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美国邮政局发行了一张邮票。

图源:US Public Domain


撰文 | 张苹
编辑 | 李珊珊

1847年10月,美国纽约州的一所乡村学校——日内瓦医学院中的150位学生一一来到投票箱前,投入自己的神圣一票。这些来自乡村的牛仔们将代表整个学校决定一位名叫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Elizabeth Blackwell,1821-1910年)的女孩的命运。

一场改变命运的恶作剧
向日内瓦医学院提出学医申请之前,布莱克韦尔已经被包括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在内的美国多家医学院拒绝她的入学申请。这些名牌医学院的理由相当一致:首先,医学院只招收男生,接受女生入学无先例可寻;其次,女性智商是劣等的,因此无法胜任医生这样艰难的工作;最后,如果女性有能力成为医生,那么这将会给男性医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日内瓦医学院的院长,查尔斯·阿尔弗雷德·李(Dr. Charles Alfred Lee)同样不想接受一位女性学生入学求医,他也认为全校男同学绝不会同意一名女性加入他们习医的行列。于是李校长做了一个反常的决定,让男学生们自己投票决定是否录取布莱克韦尔,只要有一人投了反对票,这位女学生就无法入学。

显然,调皮的牛仔们认为这个请求不过是个愚蠢的玩笑,所以一致投票同意。当布莱克韦尔到达学校准备开始她在日内瓦医学院的求医之旅时,牛仔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全世界第一位女医生诞生
“当别人嘲笑我时,我更坚信成为医生是我的责任,我相信总有一天,上帝会让世人的眼睛睁开,女人也可以成为第一流的医生。”——布莱克韦尔

1847年11月,布莱克韦尔乘坐火车来到位于纽约市郊的日内瓦医学院,开始历时两年的习医生涯。年轻的布莱克韦尔发现这个由男性主导的新环境有些令人生畏。学校里的那些男同学显得相当粗鲁和聒噪,他们总是不顾场合用低俗的笑话嘲弄讲师。但有趣的是,随着传说中的布莱克韦尔小姐进入教室,这些男同学会立刻安静下来。

开学后的几天,詹姆斯·韦伯斯特(James Webster)教授单独约谈布莱克韦尔。教授认为,对于女性“脆弱的心灵”来说,生殖系统解剖学这个话题太“粗俗”,并且女性在课堂上会使他在讲解人类生殖系统时感到尴尬,要求她不得进入解剖教室。但是,在布莱克韦尔据理力争之下,韦伯斯特教授妥协了。不久,这所医学院的老师们就发现,每次上课前最早到达、下课后最晚离开、每科成绩都是全班第一名的,就是那名唯一的女学生。

两年后,28岁的布莱克韦尔从日内瓦医学院毕业,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获得医学学位的女性。

即便如此,李院长仍然固执地反对女性从医。之后,布莱克韦尔的妹妹向日内瓦医学院申请入学时,李院长没有再让学生们投票表决,而是直接拒绝了。

一场意外失去了左眼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决心成为一名医生,从而在我与婚姻之间建立强大的屏障。我必须使我的思想全神贯注,生活中的某些事物将填补这种真空,并防止悲伤抹灭我的心灵。”——布莱克韦尔

毕业后的布莱克韦尔作为第一位女性医师,仍然面临巨大的挑战。医院不友善的体制、男医生的轻蔑态度、病人的异样眼光,都是横在布莱克韦尔面前的一道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于是,她决定穿越大西洋前往巴黎,希望能申请到进修成为外科医生的机会。然而当时的欧洲与美国一样,女性只能成为护士,根本无法获得实习医生的机会,布莱克韦尔因为性别问题不断遭受拒绝。最后,她终于以实习助产士的身份获得在巴黎最有名的医院LaMaternité工作机会。
 
仅仅几个月后,布莱克韦尔遭遇一场意外对她职业生涯带来巨大打击。

1849年11月4日,她一如既往最早来到病房开始一天的护理工作。她准备为一名眼部化脓感染的婴儿滴眼药水,轻轻把婴儿抱起贴紧自己的胸前,没想到婴儿突然猛烈挣扎大哭,眼部的脓液溅到布莱克韦尔的眼睛里。这场意外使得布莱克韦尔的左眼受到严重感染,一周之后,她的左眼便失去了视力,成为外科医师的梦想也随之破灭。

鼓起勇气重新出发
“人生是不断往前的一条路,留在悲剧情结中太久,才是真正的悲剧。”——布莱克韦尔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之后,布莱克韦尔于1850年移居伦敦,开始在伦敦St Bartholomew’s医院的名医詹姆斯·佩吉特(James Paget)处实习。那时她遇见了弗洛伦斯·南丁格尔( Florence Nightingale),两人立即成为了密友。

布莱克韦尔和南丁格尔经常一起讨论未来如何设立训练女性从事医疗行业的计划,然而二人的兴趣却各不相同。南丁格尔不支持女性追求医师的职位,希望设立一所女子护理学校,使女性可以在医疗行业中担任附属角色。相对而言,布莱克韦尔主张女性应该在医疗专业上扮演和男性平等的角色。

尽管目标不同,但二人的决心和毅力却相当一致,最终──南丁格尔在1860 年于英国成立了有史以来的第 1 所女子护理学院,布莱克韦尔则在 1868 年于美国设立了第1所女子医科大学。

从医生到医学教育家
“愿有更多的女性为着上帝与人类,投入医学的工作领域” ——布莱克韦尔

1851年夏天,布莱克韦尔从伦敦返回纽约,那里的医院纷纷拒绝她的任职申请,甚至想租房开立自己的诊所都被房东拒绝。几年后,布莱克韦尔终于在纽约市的一个破败街区执业行医,病人大多是附近的妇女和儿童。在那里,她尽心尽力地为社区人士的健康而努力工作,尤其关怀那些弱势家庭。期间不断有受到布莱克韦尔鼓舞的女性医生加入这间诊所,其中包括布莱克韦尔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妹妹。

1857年,这间小小的诊所正式更名为“纽约妇女儿童医院”,也是世界上首间妇幼医院。当医院揭牌时,围绕在医院外的不是恭贺开张的花篮,而是成群唱反调的民众。他们在外面大喊:“我们可以相信女人,但不能相信女医生!”“女人开的医院,是会害死人的!”“女人头脑不清楚,怎么能看病呢?”
这医院虽然在艰难中诞生,但也引起社会大众的瞩目,一些支持者纷纷捐款,帮助这间医院存活下来。这所医院也成为女性医学生毕业后实习的大本营,她们再也不会像布莱克韦尔当年那样在找工作时处处碰壁。

此后,布莱克韦尔受邀在世界各地演讲,她鼓励女性接受医学教育,她认为“女性的细心与爱心,是成为好医生的特质。”她在纽约成立的女子医科大学培育了许多二十世纪初杰出的女性医生,例如:美国第1位黑人女性医师丽贝卡·科尔(Rebecca Cole)便是这所学校的第1届毕业生。

布莱克韦尔这个名字已经是“女性也可以成为好医生”的同义词。在她以前,医生这项职业是男性的专利;在她以后,女医生在世人眼中才渐渐不再稀奇。她留给后人的不单是“第1位女性医师”的头衔,更是19世纪-20世纪初两性平权运动的一项缩影。
 
(感谢李清晨医生对本文提供的建议。)

参考文献:

[1]张文亮:《与十九世纪杰出女性科学探险家相遇——因为她们,世界变得更好》,远足文化,2019年4月24日初版。

[2]刘仲康,钟金汤:《美国第一位正式女性医师——依丽莎白·布莱克威尔》,《科学发展》,2010年,452,4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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