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终于宣布全民禁足,抗疫之路为何滞后?-深度-知识分子

英国终于宣布全民禁足,抗疫之路为何滞后?

2020/03/25
导读
英国时间3月23日晚间,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疫情发布会上宣布,全英民众必须进入严格“禁足”(lockdown)状态。

英国时间3月23日晚间,英国首相Boris Johnson宣布全民禁足。


撰文 | 计永胜 王冠琳
责编 | 李娟

3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新冠肺炎(COVID-19)定性为全球范围内“大流行”(pandemic),并在其官方网站公布全球疫情每日报道。欧洲是疫情蔓延比较严重的地区,各国也相继出台政策措施防止疫情扩散。目前,除了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英国的疫情防控形势也不容乐观:自1月31日确诊首例患者到3月23日上午9点,在只检测重症病人的前提下,英国新增967例病人(共检测了5605例病人,阳性率17.25%),共确诊6650例;而截至当日下午1点,共计335例死亡。

英国时间3月23日晚间,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疫情发布会上宣布,全英民众必须进入严格“禁足”(lockdown)状态:“除了必要的食品、药品采购活动,所有人必须待在家里;减少食品采购频率,尽量使用网上购物服务;停止两人以上的聚会;关闭所有非必要的商店;停止所有的庆祝,包括婚礼等;停止所有非必要的(必须离开家的)工作等”。另外还有两个缓和的政策:关闭儿童活动的操场和游乐场,在不聚集的情况下,民众仍可以去公园运动;暂时不管控葬礼。目前,英国还没有明确封闭各个城市的交通,也没有限制出入境活动。
 

图说: 鲍里斯·约翰逊通过社交平台呼吁民众不要外出。(图片截自推特)


从最初备受关注的“群体免疫”,到以上严控措施的出台,英国的抗疫之路比欧美其他国家都要延后,也引发了民众的极度不满。3月20日,牛津大学纳菲尔德人口健康系(Nuffield Department of Population Health)转化流行病学教授大卫·J·亨特(David J. Hunter)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观点文章,回顾并评论了英国政府出台疫情防控措施的过程[1]。

大卫·J·亨特现任牛津大学流行病学与医学Richard Doll冠名教授,哈佛-牛津流行病学联合项目主任、哈佛大学癌症预防中心Vincent L. Gregory冠名教授(已荣誉退休)。2009年至2016年,大卫·J·亨特曾任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学术事务部主任,在癌症预防、分子与遗传流行病学等领域享有盛誉,是汤姆森·路透全球3000“高引学者”之一。
 

图2. 大卫·J·亨特教授。(图源:ndph.ox.ac.uk)



毫无作为的前期
3月3日,英国政府于发布抗击新冠病毒行动计划,为民众抗击疫情提供了一些生活建议(如勤洗手、不信谣等)。根据该计划,英国政府将防控新冠肺炎疫情分为四个阶段,即遏制(contain)、延缓(delay)、研究(research)和缓解(mitigate)。该计划显示出英国人一贯的行事风格:“保持冷静 继续前行”(Keep Calm and Carry On)。

“在过去的几周,英国政府始终‘根据科学采取合适的疫情防控行动’。但临床医生和科学家一直在按紧急按钮,大众听到(政府发出的)警报已是3月的第三周… ..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ational Health Service,NHS)将迎接其建成以来最大的挑战。”

该评论指出,英国政府在3月初“根据科学”将疫情防控的焦点集中在对感染者的鉴定、行迹追踪和接触者的隔离上,并没有明令禁止大型集会活动。3月12日,鲍里斯·约翰逊在新闻发布会上仍没有对疫情防控提出明确的建议,甚至没有发布取消周末体育赛事的指令。

大卫·J·亨特写道:“25万多人聚集在英格兰切尔滕纳姆的一年一度的赛马狂欢节上。在缺乏政府指导政策之时,橄榄球和足球官方及时推迟了赛事,否则,成千上万的苏格兰球迷将乘汽车、公共汽车和火车穿越英格兰前往威尔士观看苏格兰-威尔士橄榄球赛,成千上万的人将会到全英各地去观看足球比赛。”

其实,英国公共卫生领域的许多专家早已发出了对疫情的关切信息,包括中国1月份发表的数据、欧洲和英国疫情流行情况以及意大利陷入的疫情防控困境。大卫·J·亨特在文中指出,“英国政府在3月的第二周仍没有采取任何果断的行动,这完全与欧洲其他国家的防控步调相脱节”。《柳叶刀》主编理查德·霍顿(Richard Horton)曾通过社交平台对英国政府卫生官员进行批评,并发表了与大卫·J·亨特相同的观点:英国政府应该尽早实施增加社交距离(Social distancing)等防控措施。
 

图3. 理查德·霍顿通过社交平台批评英国抗疫策略。(图片截自推特)


评论还认为,英国政府采取“镇定前行”的疫情防控策略也与一些行为学领域科学家的建议有关。他们称过早实施严格的管控措施将引起民众对措施的“疲劳”。大卫·J·亨特评论道,“这支‘行为学洞察小组’是否有研究高传染性疾病的丰富经验,我们不得而知… …但是,对所谓措施疲劳的恐惧,以及对年长人群负面心理影响的担忧,不断推迟着社交隔离等防控措施的实施”。
 
亡羊补牢,会有用吗?
值得注意的是,3月16日,英国政府对疫情防控的态度发生了急转。在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鲍里斯·约翰逊发布了几项严格的管控措施,包括发热和持续咳嗽者需自行隔离7天,与其密切接触者需自行隔离14天等。大卫·J·亨特认可这些举措,但也指出,类似“建议70岁以上老人避免‘非必要的社会接触’”等措施显得模糊不清,力度不够。此时,国际上已有许多国家出台了关闭学校及公共场所、限制边境、禁止聚会等严控措施,而英国政府决定关闭学校已经是在一周之后。

评论认为,英国政府的防控政策发生重大转变的科学依据是伦敦帝国学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MRC全球传染病分析中心尼尔·弗格森(Neil Ferguson)团队同日发布的疫情预测报告。

该报告运用数学模型,对英国和美国的疫情走向进行了预测分析。模型指出:任何单一的隔离干预措施对疫情控制效果均非常有限,必须联合多种干预途径抑制病毒传播。不管采用何种措施,ICU床位的需求量都将远超全英医疗服务体系的承载量,但将疑似患者居家隔离、监测密切接触者健康状况、增加老年人和易感染群的社交距离等措施联合起来,就能使卫生医疗需求峰值降低2/3,死亡人数减少一半,起到疫情缓解作用。同时增加全国人口的社交距离、隔离患者和监测患者密切接触者的健康状况将使疫情得到抑制。这需要国家采取关闭学校等措施[2]。
 

图5. 伦敦国王学院建议多举措缓解医疗资源紧张。(图源:参考文献2)


大卫·J·亨特认为,政府态度的大转变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最终明白,在财政紧缩政策下削减了十年的预算后,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已经陷入低谷。目前,英国医疗系统面临医院陈旧、设备不足、全科医生急缺等状况。脱欧更加剧了医护人员流失。同时,英国的每千人床位数在G20国家倒数第三,医护工作者个人防护设备短缺。

最后,评论指出,英国政府一直声称秉承科学的态度进行疫情防控,但民众真正听到政府发出的强有力的抗疫警报已是3月第三周了。“毋庸置疑的是,除了奇迹、治疗和最终疫苗之外,英国的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在其70年的历史中将面临一场不同于其他任何国家的疫情防控挑战。”


本文作者计永胜为安徽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副教授,王冠琳为《健康学人》公众号(ID:healthcaresci)编辑。
 

参考文献:

[1] David J. Hunter. Covid-19 and the Stiff Upper Lip — The Pandemic Response in the United Kingdom. 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2020, DOI: 10.1056/NEJMp2005755

[2] Neil M Ferguson, Daniel Laydon, Gemma Nedjati-Gilani, et al,. Impact of 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s (NPIs) to reduce COVID-19 mortality and healthcare demand. DOI: https://doi.org/10.25561/77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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