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师能让学生长个？美国教师绩效考核指标还靠谱吗？-深度-知识分子
好老师能让学生长个？美国教师绩效考核指标还靠谱吗？
2019/12/11
在美国，学生成绩影响教师的绩效考核，但它是否合理呢？图片来自recordnations.com
“咱们班这次考试平均分比隔壁班低了8分，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学生时代，你多半曾听到过任课老师如此的埋怨。
在应试教育体制下，成绩、老师和学生之间似乎总有着几个解不开的结：学生分数差免不了被老师敲打一番，质疑 “学习态度有问题”；讲台上的老师私下里时常被学生抱怨讲不清楚，当作成绩不佳的挡箭牌；学生之间，也可能存在 “普通班学习氛围太差”、“重点班压力太大，发挥失常”这样影响考试成绩的理由。 如此一来，人们唯一能够达成共识的似乎就是，人才的培养是复杂的，成绩无法由单一因素决定，无论学生、老师还是学校本身都不能独自为分数 “背锅” 或 “领赏”。
这个时候，如果对教师绩效的考核全部由学生的成绩来决定，会不可避免地招来潮水般的异议。 过去十年中，这样的绩效考核制度在一个地方形成了一股热潮。令人诧异的是，那里并不是中国东部的某些 “高考大省”，而是一贯被视作“应试教育”对立面的美国。 斯坦福大学学者埃里克·哈努谢克（Eric Hanushek），图片来自uchicago.edu 自2010年起，一系列有关基础教育中教师 “附加值” 的研究被发表在了美国的经济学期刊上。这一衡量教师绩效的 “新工具” 由斯坦福大学埃里克·哈努谢克 （Eric Hanushek） 为首的多名顶尖教育经济学家归纳而成。 简单而言，他们相信每个学生一年的学习成就是可以被预测的，其中相对固定的因素有 “去年成绩”、“所在学校”、“家庭影响”，而教师工作所带来的影响则被认为是其中唯一的“附加值”。 在年底的标准化测试后，一名教师帮助班级中的学生达到或超出他们每个人的 “预期成绩”，就被认定为完成绩效或受到奖励，而学生成绩低于预期值则可能将该名老师的职位置于险境。 哈努谢克等学者进一步强调，教师 “附加值” 对于学生成绩乃至日后工作薪水的影响都是极为显著的。综合多个城市数据分析，他们发现任课教师的“附加值”每上升一个标准差，其所教学生阅读与数学成绩可提升 0.1-0.3个标准差，更直观而言，他们得出，一个高 “附加值” 老师 （排在前25%） 相比 “低” 附加值老师 （排在后25%） 可以使同一学生多获得一整年的学习内容。 与此同时，哈佛大学的拉杰·切蒂 （Raj Chetty） 更是计算出，老师 “附加值” 每提升一个标准差，可使学生一生平均多挣3万9千美元。 受到这些“强有力”证据的支持，以及多名顶尖教育经济学家的呼吁，过去十年中，“附加值”这一新型教师绩效管理工具在美国的公立学校中被广泛采纳，至2015-2016学年，全美已有36个州在使用“附加值”，并将其与教师的升值、薪资等利益挂钩。
但现实中，教师工会与其他经济学家对于这一工具的质疑与批评也从未停止。教师普遍认为学生成绩中自己所能控制的比例其实很小，也有学者研究发现高达三成的学校向学生分配的教师都是有偏见 （例如一名老师持续被指定教分数较低的学生） ，而最关键的 “预期成绩” 得出的准确性更是不具足够说服力。
怎么跳出 “附加值” 理论自己设定的规则来验证其可靠性呢？ 教师“附加值”对学生身高和考试成绩的影响竟然十分接近 11月27日，美国全国经济研究所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公布在其官网上的一篇 “工作论文” 显示出了清奇的思路。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玛丽安·毕特勒（Mariann Bitler） 该项研究由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玛丽安·毕特勒 （Marianne Bitler） 领衔其他三位学者完成，利用临床药物实验中“安慰剂对照”的思路检验了2007-2010年间纽约市小学教师 “附加值” 与他们负责的36万名4至5年级学生英文、数学两科标准化测试成绩和身高的关系。因为现实中老师的教学水平不可能影响学生身高，所以如果“附加值”对学生身高造成了显著影响，那么“附加值”的得出过程便可能存在某种瑕疵。 经过统计学分析，他们发现，教师 “附加值” 对学生身高和考试成绩的影响竟然十分接近。具体而言，当样本中任课教师的 “附加值” 上升一个标准差，学生的身高增长会上升0.21-0.22个标准差，而五年级学生的英文测试成绩上升也只有0.21-0.24个标准差，最显著的四年级学生的数学成绩上升则为0.29-0.34，同样和身高增长受到的影响非常接近。 为排除各学区间差异造成的影响 （富裕学区的孩子身高更高，教师质量也更高） ，毕特勒和她的同事们控制 “学校” 变量后，重新进行了分析。他们发现，“附加值”对学生身高和成绩的影响甚至更为接近了。任课教师“增加值”每上升一个标准差，学生身高增长便会上升0.16-0.17个标准差，而英文与数学测试成绩也仅上升0.15-0.22个标准差。 在统计学上，排除了学校根据 “某些未被研究者考虑到的与身高相关的因素” 而向学生分配老师的这一令人不安的假想后，研究者认定，“附加值”与学生身高增长产生的强关联性应当是样本量过小而导致的 “噪声”，因为当他们将同一名教师多年份的数据纳入分析后，“附加值” 对学生身高增长的影响便降为零了，而其对数学与英文成绩的影响尽管大幅缩小却依然延续 （0.087-0.199个标准差） 。 尽管如此，毕特勒和她的同事们还是在论文结尾上再次强调了 “附加值” 这一工具的局限，她们认为现如今全美各州对其的轻信可能会夸大教师对学生成绩提高的实际作用。 单年数据中出现如此显著 “误差” 的绩效考核指标还值得被使用吗？这项研究中教师水平和学生身高增长的关联还可以被什么理论解释？ 参 考文献 Hanushek, Eric A., and Steven G. Rivkin."Generalizations about using value-added measures of teacher quality."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0, no. 2 (2010): 267-71. Chetty, Raj, John N. Friedman, and Jonah E.Rockoff. "Measuring the impacts of teachers II: Teacher value-added andstudent outcomes in adulthood."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4,no. 9 (2014): 2633-79. Bitler, Marianne, Sean Corcoran, Thurston Domina and Emily Penner. “TEACHER EFFECTS ON STUDENT ACHIEVEMENT AND HEIGHT: ACAUTIONARY TALE”. NBER Working Paper. Available at: https://www.nber.org/papers/w26480.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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