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命这件事上,生物和化学真的不够-深度-知识分子

在救命这件事上,生物和化学真的不够

2019/08/02
导读
没有人可以从环境的非理性中得到救赎。

在寻找可以操控药物的方法上,人类最缺乏的不是生物知识或化学技术,而是分辨在可选的治疗中,哪些是没用或有害的,这甚至比找出那些有用更难。

撰文 | Linda Tan


如果可能做个完全统计,你应该会惊奇的发现在人类历史中,大部分医生的干预对病人带来的仅仅是二次伤害。特别是在现代医学发展前,医生为病人带来最好的结局是“没有影响”,更普遍的结局是增加病痛或加速死亡,而真正有效的治疗基本纯属意外。当然,当时的医生和病人都不这么想。在这个难以下咽事实面前,我们还是可以对医学的发展抱有理性的信心,而《药物简史》这本刚刚出中文译本的书,便为我们记录了人类共同体在“救命”这件事情上,从愚昧走向智慧的艰难历史,同时也带给我们一个重要警示:当好心的专业人士忽视有效性评估,所有人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药物简史》的原著作者德劳因·伯奇(Druin Burch) 是牛津大学医学院的主治医生,并在牛津大学教授人类进化学、生理学、生态学等学科。同时他是一位高产的医学历史科普作家,目前发表了包括《药物简史》在内的三本长篇科普书,为并为《泰晤士报文学增刊》和《卫报》撰稿,还参与制作了相关纪录片。


左:《药物简史》封面;中:《药物简史》英文原著“Taking the Medicine”封面;右:作者的另一本书“Digging Up the Dead”(图源:youzan.com,amazon.com


在疾病和死亡的恐惧前,“人们只是需要一个可供信仰的东西,并不惜为之尝试一切”:将泥巴、粪便或者鸟蛋液涂在伤口上,将鳄鱼粪便放入阴道用于避孕,导致病人更加虚脱的放血疗法,吞下各式各样的药性抵不过毒性的东西。《药物简史》从远古开始,按历史进程分6个部分向我们诉说,在寻找可以操控药物的方法上,人类最缺乏的不是生物知识或化学技术,而是分辨在可选的治疗中,哪些是没用或有害的,这甚至比找出那些有用更难。


为什么分辨无效更难?我们选书中的三个故事来看看。


1757年,一名叫爱德华·斯通(Edward Stone)的英国牧师在乡间行走时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柳树与疟疾都常见于澡泽地带,那柳树皮会不会有治疗疟疾的功效?他将柳树皮烘干、研磨并喂给疟疾病人。在今后的5年内,他持续观察到病人服药后热度减退,最终鼓起勇气向皇家学会写信,大致意思是:除了那些死掉的病人,其他的都因为柳树叶而减缓了病症。


柳树皮(左)与柳树皮制成的保健品(右),柳树皮被证明对疟疾没有效用但有退烧的效用(图源:autoimmunewellness.com,florahealth.com)

  
在1934年,人们已经从显微镜下了发现了微生物的存在,化学的发展带我们进入振奋人心的“抗生素时代”,动物实验也开始普及。伦敦的一家妇产科医院中一位名为伦纳德·科尔布鲁克(Leonard Colebrook)的医生立志于找到产褥热的治疗。当时的人已经接受,产褥热是由链球菌导致的伤口感染引发,由医生和护士的手在产妇间传播。

科尔布鲁克了解到一种名叫白浪多息的药物,可以治愈肉链球菌感染的小鼠。他开始小心的在产褥热患者身上进行用药实验,一段时间后发现患者死亡率从之前的20%下降到5-8%。然而,科尔布鲁克还是迟迟不愿对药效下结论,他的困境是,因为他的新药测试里没有设计对照组,他认为无法排除链球菌在引入新药过程中,正好进化得比较温和。


左:伦纳德·科尔布鲁克医生;右:导致产褥热的链球菌(图源:wikipedia, berkeleysquares.co.uk)

  
接着我们到达1946,肺结核仍然是英国的“死神之首”,而从美国传来肺结核药物链霉素商业成功的信息,至少刺激了英国的制药公司。然而事实是,很多不用链霉素的病人也会康复,那有必要让他们承受链霉素的副作用吗?这一次,英国医学研究理事会决定动用行政力量来用第一批链霉素做试验,志在说服那些对试验怀有敌意的临床医生。

试验采取了对照组和随机分配的方法,这样就可以在无法了解病人之间差异的情况下,将用药的小组与参照组之间差异进行平均。最后的结果是,6个月后使用链霉素的小组比对照组的死亡率有明显差异,然而在后面6个月内,结核病菌产生了抗药性,两组之间死亡率又没有显著差异了。


链霉素(图源:wikipedia, tbonline.info


在以上三个故事中,斯通的逻辑谬误我们如今得以避免吗?科尔布鲁克的谨慎思考如何得到了传承?而类似英国医学研究理事会所采用的试验遇到哪些伦理批判?或许你可以在《药物简史》中得到答案。在书中,作者用以上这样的历史考证,向我们讲述了人类医学史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既是药物与医学的趣闻轶事,又是带领我们回溯科学史的一把柳叶刀。


与大部分莽撞与小部分伟大的科学家与医生一同“出镜”的,还有客串在书里那些可怜的受害者。其中不乏像亚历山大大帝、乔治·华盛顿和奥威尔这样的名人。再一次提醒我们,没有人可以从环境的非理性中得到救赎。


病榻上的亚历山大大帝(图源:wikipedia)


看到书的末尾,读者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重要的问题:今天医生们做的事情,会有多少被证明有效呢?对于这一点,作者用了最后两章与大家说明他乐观的看法。不过这个乐观,是建立在两个医学界与病人都要学会重视的前提上:愿意让自己的信念接受检验,愿意用“冰冷的”数据去测量效果。经过认真验证后,再决定是否“药不能停”。


经典包装玻璃管包装的盘尼西林(图源:Science Museum Group)


参考资料

[1] https://www.imdb.com/name/nm6511269/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Leonard_Colebrook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ostpartum_infections



文章头图及封图片来源:i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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