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前,贺建奎曾拜访斯坦福的伦理学家-深度-知识分子

四周前,贺建奎曾拜访斯坦福的伦理学家

2018/11/28
导读
11月27日,在香港的第二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现场,《知识分子》采访到了William B. Hurlbut。

斯坦福大学兼职教授William Hurlbut



2018年11月26日,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贺建奎通过网上的一个视频宣布,一对经过基因编辑的双胞胎已经健康诞生。他称,通过CCR5基因手术,可以让这两个孩子抵御艾滋。

 

消息传来,举世震惊,从科学界到监管部门,从伦理学家到普通大众,无不对此表示关切。

 

在网上的视频中,贺建奎称,“我知道我的工作会有些争议,但我相信这些家庭需要这个技术。”


目前关于基因编辑人类基因组,国际公认的一个准则是“14天原则”,科学家只能在不满14天的胚胎上进行实验。为何贺建奎为公然违反这一原则?他如何看待社会伦理?

 

William B. Hurlbut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中心的兼职教授,致力于生命伦理学研究。Hurlbut称四周前,贺建奎前来拜访自己,讨论了项目的一些问题。在今天人类基因组国际峰会报告后的问答环节中,贺建奎也提到了William B. Hurlbut的名字,确认拜访过他。

 

11月27日,在香港的第二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现场,《知识分子》采访到了William B. Hurlbut。


 

采访 整理 | 邓子卿

责编 | 陈晓雪


   


William Hurlbut和此次事件的核心人物贺建奎有比较多的学术交流。在采访中,Hurlbut称贺人不错,谈吐风趣。实际上,四周前,贺建奎还前往斯坦福拜访Hurlbut,讨论了项目相关的问题。虽然贺建奎没有直接说他在做胚胎的基因编辑,但是Hurlbut从交流的细节能猜到他在做胚胎相关的研究。Hurlbut表达了自己对此的担忧并警告贺相关的后果。

 

Hurlbut告诉《知识分子》,他能感觉到贺建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有争议的,但是他可能觉得自己是可以为这个突破而承担相应的批评。领域内已经有一些利用基因编辑治疗单基因疾病的应用,所以贺想更近一步,成为第一个做非治愈疾病类的应用的人。Hurlbut也指出,这个项目还是有很多潜在风险的,很多问题没解决,他并不认同贺的所作所为。

 

另外,Hurlbut认为整个事件的核心伦理问题应该是基因编辑过的胚胎,而不是其他问题。他认为,公众对基因编辑靶点(CCR5)的安全性的讨论和批评当然是合理的,但可能不是问题的重点。让这个事情变得戏剧性的,不是贺建奎选择的基因编辑靶点是不是合理和安全,而是通过基因编辑的胚胎发育成了生命这件事。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经过人工改造遗传信息(且是可遗传的改变)的婴儿。这将引发巨大的伦理问题,还待学术界和社会去讨论。

 

Hurlbut最后表示,人类基因组编辑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他也在和领域内的专家(比如Jennifer Doudna)做相关工作。他对人类基因组编辑技术的应用仍然乐观,因为现在仍有不可治愈的单基因疾病有赖于基因编辑技术来解决。这或许是人类基因组编辑技术现阶段更好的出口。

 


以下为采访全文



《知识分子》:贺的事情对这个会议有影响吗?


Hurlbut:肯定的,感觉这个气氛笼罩着整个会议;大家对伦理问题变得更严肃了。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后,产生的一个好的结果是,大家对伦理将更加重视。

 

《知识分子》: 贺发出声明之后你有联系他吗?


Hurlbut: 我们一直有邮件联系,但昨天(新闻)之后就没联系了;一个月前还在斯坦福见了他。

 

《知识分子》: 贺在和你的讨论中有提到他在做胚胎的基因编辑吗?


Hurlbut:他从没直接说他在做胚胎的基因编辑,不过从一些细节能看得出他在做胚胎相关的实验,而且我对此很担忧,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已经有些学者在做治疗基因疾病为目的基因编辑,贺可能想更进一步(做非基因疾病)

 

《知识分子》: 您对他选择CCR5怎么看?因为孩子父亲是HIV阳性,母亲是阴性,其实有其他医疗技术可以替代基因编辑。


Hurlbut:其实不只是基因编辑(的风险),因为贺用了IVF(体外受精) , 这个技术本身也有很多风险。

 

《知识分子》:您对贺的选择基因编辑不是用于治病而是,选择增加“有益”功能,您怎么看?


Hurlbut:已经有挺多人评论过了。贺的工作甚至不是治疗任何疾病。这些评判都是合理的。但这可能不是问题的重点。让这个事情变得戏剧性的,不是他选择的靶点是不是合理和安全,而是基因编辑的胚胎发育成了生命这个事;历史上第一次,人类对基因进行改动之后的生命诞生了,而且这个改变的基因可以遗传下去。我们是历史的见证者。

 

《知识分子》: 你和贺的交往挺多,作为一个朋友,这件事发生后,如果需要你给他提些建议,你会说什么?


Hurlbut:我不知道,我们的文化不太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帮他。我曾经警告过他,这会有很多麻烦。但是他觉得他是为了人类的需要(for human need),他愿意接受相应的批评。

 

《知识分子》: 你是说他知道会受到批评,但还是准备接受批评(也做这件事)?

 

Hurlbut: 我当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准备好了?这个可能也没办法准备吧。

 

Hurlbut结语:人类基因组编辑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我也在和Jennifer Doudna合作做相关工作。还有很多单基因疾病仍然没有治愈方法,所以人类基因组编辑会有有技术应用的压力;基因编辑技术当然也会面临来自社会的伦理的压力,但是科技总是会慢慢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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